颐伪许泰等以安其意,而密以状闻。行吏部尚书任城王澄有疾,帝召见于凝闲堂,谓之曰:“穆泰谋为不轨,扇诱宗室。脱或必定,今迁都甫尔,北人恋旧,南北骚动,朕洛阳不立也。此国度大事,非卿不能办。卿虽疾,强为我北行,审观其势。傥其微小,直往擒之;若已强大可承制发并、肆兵击之。”对曰:“秦等愚惑,正由恋旧,为此计耳,非有深谋远虑;臣虽驽怯,足以制之,愿陛下勿忧。虽有犬马之疾,何敢辞也!”帝笑曰:“任城肯行,朕复何忧!”遂授澄节、铅虎、竹使符、御仗摆布,仍行恒州事。
帝与群臣论选调曰:“近世崎岖出身,各有常分;此果如何?”李冲对曰:“未审上古已来,张官各位,为膏粱后辈乎,为致治乎?”帝曰:“欲为治耳。”冲曰:“但是陛下本日何为专取门品,不拔才气乎?”帝曰:“苟有过人之才,不患不知。然君子之门,借使无当世之用,要自德行纯笃,朕故用之。”冲曰:“傅说、吕望,岂能够门地得之!”帝曰:“非常之人,绝代乃有一二耳。”秘书令李彪曰:“陛下若专取门地,不审鲁之三卿,孰若四科?”著作佐郎韩显宗曰:“陛下岂能够贵袭贵,以贱袭贱!”帝曰:“必有高超卓然、出类拔萃者,朕亦不拘此制。”顷之,刘昶入朝,帝谓昶曰:“或言唯能是寄,不必拘门;朕觉得不尔。何者?清浊同流,混齐一等,君子小人,名品无别,此殊为不成。我今八族以上士人,品第有九,九品以外,小人之官复有七等。如有其人,可起家为三公。正恐贤才可贵,不成止为一人浑我典制也。”
丁丑,魏诏:“诸州中正各举其乡民望,年五十已上守素衡门者,授以令、长。”
魏主以有罪徙边者多逋亡,乃制一人逋亡,阖门充役。光州刺史博陵崔挺上书谏曰:“天下善人少,恶人多。若一人有罪,延及阖门,则司马牛受桓魋之罚,柳下惠婴盗跖之诛,岂不哀哉!”帝善之,遂除其制。
臣光曰:推举之法,先门地而后贤才,此魏、晋之深弊,而历代相因,莫之能改也。夫君子、小人,不在于世禄与侧微。以本日视之,愚智所同知也。当是之时,虽魏孝文之贤,犹不免斯蔽。故夫明辨是非而不惑于世俗者,诚鲜矣!壬辰,魏徒始平王勰为彭城王,复定襄县王鸾为城阳王。
戊寅,太子宝卷冠。
魏主谋犯境,引见公卿于清徽堂,曰:“朕卜宅土中,纲条粗举;唯南冠未平,安能效近世天子下惟于深宫当中乎!朕今南征决矣,但未知迟早之期。比来术者皆云,今往必克。此国之大事,宜君臣各尽所见,勿以朕先言而依违于前,同异于后也。”李冲对曰:“凡用兵之法,宜先论人事,后察天道。今卜筮虽吉而人事未备,迁都尚新,秋谷不稔,未能够发兵旅。如臣所见,宜俟来秋。”帝曰:“去十七年,朕拥兵二十万,此人事之盛也,而天时倒霉。明天时既从,复去人事未备,如仆射之言,是终无挞伐之期也。寇戎天涯,异日将为社稷之忧,朕何敢自安!若秋行不捷,诸君当尽付司寇,不成不尽怀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