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光曰:昔辛伯谂周桓公曰:“内宠并后,外宠贰政,嬖子配嫡,多数偶国,乱之本也。”人主诚能慎此四者,乱何自生哉!隋高祖徒知嫡庶之多争,孤弱之易摇,曾不知势钧位逼,虽同产嫡亲,不能无相倾夺。考诸辛伯之言,得其一而失其三乎!
綦良攻慈州刺史上官政,不克,引兵攻行相州事薛胄,又不克,遂自滏口攻黎州,塞白马津。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内,帝以右卫将军史祥为行军总管,军于河阴。祥谓军吏曰:“余公理轻而无谋,恃众而骄,不敷破也。”公理屯河阳,祥具舟南岸,公理聚兵当之。祥简精锐于下贱潜济,公理闻之,引兵拒之,战于须水。公理未成列,祥击之,公理大败。祥东趣黎阳,綦良军不战而溃。祥,宁之子也。
诏天下公除,惟帝服淡色黄衫、铁装带。
汉王谅有宠于高祖,为并州总管,自山以东,至于沧海,南距黄河,五十二州皆隶焉;特许以便宜处置,不拘律令。谅自以所居天下精兵处,见太子勇以谗废,居常怏怏,及蜀王秀获咎,尤不自安,阴蓄异图。言于高祖,以“突厥方强,宜修武备。”因而大发工役,缮治东西,调集逃亡,摆布私家殆将数万。突厥尝寇边,高祖使谅御之,为突厥所败;其所领将帅坐除解者八十馀人,皆配防岭表。谅以其宿旧,奏请留之,高祖怒曰:“尔为藩王,惟当敬依朝命,何得私论宿旧,废国度宪法邪!嗟乎小子,尔一旦无我,或欲妄动,彼取尔如笼内鸡雏耳,何用腹心为!”
乙卯,发丧,太子即天子位。会伊州刺史杨约来朝,太子遣约入长安,易留守者,矫称高祖之诏,赐故太子勇死,缢杀之;然后陈兵集众,发高祖凶问。炀帝闻之,曰:“令兄之弟,果堪大任。”追封勇为房陵王,不为置嗣。八月,丁卯,梓宫至自仁寿宫;丙子,殡于大兴前殿。柳述、元岩并除名,述徙龙川,岩徙南海。帝令兰陵公主与述离绝,欲再醮之;公主以死自誓,不复朝谒,上表请与述同徙,帝大怒。公主忧愤而卒,临终,上表请葬于柳氏。帝愈怒,竟不哭,断送甚薄。
丙辰,立晋王昭为皇太子。
总管司马安宁皇甫诞切谏,谅不纳。诞流涕曰:“窃料大王兵资非京师之敌;加以君臣位定,逆顺势殊,士马虽精,难以取胜。一旦陷身背叛,□于刑书,虽欲为布衣,不成得也。”谅怒,囚之。
岚州刺史乔钟葵将赴谅,其司马京兆陶模拒之曰:“汉王所图不轨,公荷国厚恩,当竭诚效命,岂得身为厉阶乎!”钟葵失容曰:“司马反邪!”临之以兵,辞气不挠,钟葵义而释之。军吏曰:“若不斩模,无以压众心。”乃囚之。因而从谅反者凡十九州。
总管府兵曹闻喜裴文安说谅曰:“井陉以西,在王把握以内,山东士马,亦为我有,宜悉发之;分遣羸兵屯守关键,仍命随方略地,帅其精锐,直入蒲津。文安请为前锋,王以雄师继后,流行雷击,顿于霸上。咸阳以东,可指麾而定。京师震扰,兵不暇集,高低相疑,群情离骇;我陈兵号令,谁敢不从!旬日之间,事可定矣。”谅大悦,因而遣所署大将军余公理出太谷,趣河阳,大将军綦良出滏口,趣黎阳,大将军刘建出井陉,略燕、赵,柱国乔钟葵出雁门,署文安为柱国,与柱国纥单贵、王聃等直指京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