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仕甄扶了他的肩膀道:“王大人莫要自乱阵脚,皇上久居深宫,王爷和陆大人也都是不事农桑之人,是断断看不出此中端倪的。明日你我只需将皇上稳住,不让他下到田中细看,便统统无虞了。”
朱时泱很有些好笑,在一旁将陆文远的窘态看了个够,才上前去从他手里接过锄犁把子,笑道:“行了,朕来帮你。”
从这里看去,整片沃野更如铺展的绿毯,向光辉天涯无穷延长,豆割整齐的田垄便是这毯上灿艳的纹饰。麦苗在田中随风俯仰,仿佛万千朝臣子民,山呼万岁。天涯的骄阳将金光衬着,映得穗头上的麦芒都泛出了灿灿的黄色,引得人不由去想那歉收时的繁华气象。朱时泱在山坡上纵马四下看了一周,笑道:“这庐州府的麦子长得可真是好,不像先前的彰德和汝州,都是青黄参半的,看着便知年后的收成不会好。”
朱时济坐在顿时点头笑道:“臣弟早就没事了,皇兄不必担忧,倒是陆大人夙来体弱,这半日都不说话,是不是被骄阳晒得有些难过了?”
朱时济正坐在草棚落第盏喝茶,身后侍立着几名部下。见贺凡出去,便将那茶杯搁在了桌上,指着远处的朱时泱和陆文远对贺凡笑道:“你看那一对泥猴子都脏成甚么样儿了,真真是要笑死本王。”
朱时泱看他一眼,笑道:“你倒肯为其他两位知府说话。不提彰德还好,一提起来朕就要想到那大逆不道的夏康,那厮不治田产也就罢了,还扳连康平王抱病,朕真是想想就来气。”说着,略带了担忧的神采回顾问朱时济道:“康平王,你感觉身子如何?要不要找处荫凉处所歇息一下?”
贺凡果断点头道:“回王爷,未曾。部属刚觉出不对就赶来向王爷禀报了,且叮咛那几名看出来的部下不要对外张扬。”
朱时济点头道:“你做得很好。此事本王自会有计算,你快快归去,不要被人发觉。”
贺凡面上却殊无笑意,对着朱时济行了礼,便低着头不说话。朱时济会心,屏退了身后代人,贺凡方站起家,走上前来低声道:“王爷,那地里的麦子,恐怕有些题目……”
陆文远此时已使力使得将乌黑一张俊脸都憋红了,虎口也被粗糙的犁把磨得火辣辣的疼,只得讪讪放了手,退到一边去了。朱时泱含笑看了他一眼,部下用力,觉出是锄头被土下的一块石头卡住了。朱时泱干农活的技艺没有,蛮力倒是很有几分,稍一使力,就将那块岩石从土里翻了出来,还连累着带倒了四周的几株麦子。
次日是个艳阳天,朱时泱一夙起来心境甚好,用过早膳,先领着世人在庐州城中转了转,才往城外去。庐州公然不愧为农桑重镇,从城门外一起走畴昔,只见千里沃野陡峭起伏,视野极其广宽,一眼几可望至天涯。田里的庄稼长势正盛,垄亩间碧波泛动,连那从平野上穿越的轻风,都仿佛感染了禾苗茎叶间兴旺的绿意,平白生出几分清冷之意。田间地头上有零散农夫哈腰耕耘,散放在山丘上的耕牛埋头吃草,偶尔听得远处的响动,便引颈收回几声沉闷的低鸣。
陆文远更加惊奇不定起来,皇上心机活泛,总爱出些别致点子他是晓得的,却想不出此番事合企图安在,只得使出了几分力道,紧紧握住了皇上的手。
朱时泱在陆文远的伴随下,脱去外袍,只着一身纯白中衣,肩扛锄犁,头顶草帽,向麦田里走去,远远看来倒颇像那么回事,可实际操纵起来却不止差了一星半点。本来朱时泱生养在深宫,此前那里干过农活,连担水都找不着均衡,即便有陆文远在背面帮扶着,也一起连泼带洒,比及了田里再一看,前后两桶水都只剩下半桶不到,裤脚却被泼出的水沾湿了,和着溅起的泥点子,当真狼狈不堪,君臣两个都撑不住笑了起来。